本文收錄於《典藏.今藝術》2012年2月號(233期),頁74。
文︱吳牧青
2011年無疑是台灣聲音藝術激盪出近年最高峰的一年,重點並不在於我們二度看見明和電機登台在流行場域舞台演出,而是台灣聲音的內在頻譜在緩步摸索數年以來,產生重要的幾項質變,以下分三點簡要分析。
一、於全球/在地展演關係式︰獨立策展人鄭慧華於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主題「聽見,以及那些未被聽見的-台灣社會聲音圖景」,首度以聲音為主題,透過影音資料庫、現場演出的呈現手法,補強視覺藝術展覽的感官過度單一的面向,並透過社會脈絡及人文圖景關係建構她近年來一向的策展觀照,上承2006年於北美館「疆界」,後以在2012於立方計劃空間「重見/建社會」(Re-envisioning Society)的年度策展專案系列,在展與展之間拓延出一條別具意義的對話性。「聽見」與「重見」的先後論述關係便值得玩味,「見」的中文意義也重新被拆解成為「非從屬於視覺的唯一選項」,立方計劃空間的「聲音與時代」系列座談,標記著重新論述聲音之於台灣藝術界、音樂界、社運界等多重論述角度的野望,也拋出「聲音」(sound)究竟如何在「聲」(voice)與「音」(tune)的「去/再語言」中進行辯證。
二、於畫廊空間面︰聲音雖仍為稀客,但光在春季便有王福瑞個展「雜音空態」於伊通公園、王虹凱與柏林策展人羅特(Jens Maier-Rothe)於就在藝術空間發表的「Listen!《多多益善》實驗計畫」,及新苑藝術推出的台日群展「聲音生物」。若新媒體在畫廊被視為(市場面)高風險展覽,那麼以聲音為要角展出則實屬可喜的現象,因為這樣的頻率至少構築出藝術家與畫廊空間的新關係,也讓聲音系譜的展演領域得以擴充至美術館或非營利空間之外。然而,殘酷的現象則體現於視覺藝術的物質性,即聲音的收藏的唯一可能幾乎只存在於其「造型性」,而非其更可貴的「觀念性」。這點也同步反映出錄像創作者在近期的收藏圈,動輒以「裝置競賽」(installation competition)來爭奇鬥豔,揭示了「聲音藝術」和「聲音藝術品」根基上的文本差異。
三、於現場性和身體感︰無論是邁向第五個年度的學院軍「失聲祭」,或是素人軍「旃陀羅唱片」於去年留下令人驚喜的相持能量(前者在南海藝廊集結前所未有的觀賞習性,後者則在整個年度推出了13場表演、2張專輯、3張自由下載作品),進入第四屆的「超響」也突破過去聲音在大型年度演出類活動的三屆魔咒,更寫下難得的滿座紀錄。過往,聲音藝術家常常為了試圖斷裂視覺性(全暗空間來明示「觀」眾閉眼聆聽),或同步結合視覺性(將視覺全數托付給錄像屏幕)所營造出的黑盒子演出場域,在2011年也有所不同的行動策略,姚仲涵、葉廷皓及合組「民國百年」的張又升與黃大旺,在許多場演出的作品更趨近於行為藝術,他們不約而同地將作品與身體感重塑了強連結關係。「民國百年」對應著時下弊端百出的公部門文化政策及治理問題,也跳出單純的聲音主體性的問題,活脫建構了何謂此時此刻屬於台灣的「大他者」詮釋,如同杜弗爾(Dany-Robert Dufour) 所言︰「人們描述並歌頌大他者,以形象和聲音賦予大他者,扮演大他者,賦大他者之意以表徵意義、 甚至超表徵意涵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