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2013

策展提案塚 (?) — 雪紅 (Blood in the Snow)

這個策展提案有個初稿原先已在網誌上登出,在經歷今年夏秋之間的劇變,
本來要放棄了,在10月份又提起勇氣,增添一些觀點,
也取得和上海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 (Chronus Art Center)的合作同意,
但應該今年的策展專案真的是競爭太激烈了,
連續第二年兵敗國藝會策展專案。

先恭喜這五位策展人
http://www.ncafroc.org.tw/news_show.asp?tp=1&id=2316

策展人展覽的提案比藝術家作品的提案更殘酷的是,有時只要錯過那個可能的時空對象與際遇,它就真的難以發生了,無論你有多堅持,多麼想實踐某個計劃。

以下是這次提案的內容,也請各方不吝提供建議。


  駐地研究主題 
雪紅  Blood in the Snow

研究主題.初步構想

文︰吳牧青

謝雪紅(b.1901-1970),日治時期「台灣共產黨」創始黨員,二二八事件台中「二七部隊」反抗領導人,戰後重新加入中國共產黨,參與創建「台灣民主自治同盟」擔任主席,晚年則在文化大革命的反右運動中被打成右派,1970年被迫害而死。1980年代中共為其做出了部份的平反,追認其貢獻。

2000年台灣的公視紀錄片《世紀女性,台灣第一》系列《台灣第一位女革命家:謝雪紅》對她的評價為︰

「謝雪紅的出身決定她無產階級革命的信仰,加上日本對台灣之暴虐殖民,身為女性的她,深感於父權與殖民者之雙重迫害。第一次中國之行,開展眼界,置身中國最動盪的時代,革命情懷大受激勵。莫斯科大學造就她成為真正的共產黨員,憑著天生的領導才能,成立台共。武裝部隊與國軍部隊抗爭,顯現其非凡的氣魄,在在不讓鬚眉,足為女性爭自由的典範。下半生長住中國大陸地區,但仍心念家鄉,爭取台灣人民之權益。」

在謝雪紅於中國共產黨的台灣幹部領導階級轉為反右運動批鬥中的那一年,1958。台灣知名企業人士王永慶與二房么女誕生,名為王雪紅。(b.1958-)王永慶曾私下表示,自己早年非常欣賞謝雪紅,因此而為自己女兒命名。實際上,謝雪紅非其出生之原名,她是生於彰化的客家籍童養媳,本名謝阿女,在受西式教育、接受革命訓練後,以戰士在雪地上鮮血的象徵改名為「雪紅」()

王雪紅則在台灣這頭首富等級的台塑企業集團的庇蔭下,先後成立了威盛電子和宏達電子公司擔任董事長,兩家上市公司先後登上了台灣證券市場的「股王」寶座,王雪紅也因為近年智慧型手機品牌hTC,在2011年成為「台灣第一位女性首富」。她的影響力在近年與日俱增,2012年台灣大選前夕,王雪紅開記者會表態支持國民黨提出的「九二共識」論點,成為影響選舉結果的重大事件之一。

另外在王氏企業家族,這個被視為經營之神讓台灣走向絕對的工廠致富之線的王家裡,不單單是雪紅這個一名字與二戰時期台灣歷史命運的變化有所牽繫,王雪紅的二姊夫—亦是大眾電腦總經理簡明仁,他正是自日治時期起以至於二二八事變起義之間最重要的農民運動領袖之子(台灣農村組合的簡吉),他父親簡吉作為謝雪紅在台灣共產黨組軍時最重要的幹部與盟友,在二二八之後和謝雪紅分地起義造反,然而簡吉不幸被捕,四年後,時序進入國民黨政府偏安至台灣時期,在台北馬場町(今青年公園外側河濱)被槍決。簡明仁自幼無法認識自己的父親真正的面貌與事業,家人噤聲莫敢多言,直至簡明仁留美認識王雪紅二姐王雪齡再返台成為企業家之後,藉由政治風氣開放後的環境,再憑藉著社經地位而成的努力,他逐漸認識自己父親的樣貌。或許他也會有那麼一絲驚異︰如今他又與另一個名為「雪紅」的女人在企業傢族裡一同併肩作戰,只是為的理念是那麼地不同。

以歷史人物為命名的習性是一種重要習俗,此展出計劃無意以「純粹的」唯名論看待這兩位同名為雪紅的現代人物,兩位身平相距半百,卻極能表述出百年來台灣歷史版圖和政治意識的變遷。

如果說,謝雪紅在一個世紀前,用基進的無產階級革命的共產主義前進了中國,王雪紅在一個世紀後,則運用了當代全球化企業的新自由主義前進了也轉向傾倒於資本社會的中國。年輕的王永慶傾慕俠義性格的謝雪紅,他日後成為台灣最大的幾間企業集團、人人口中的「經營之神」,以雪紅為名的女兒,成為21世紀兩岸華人政治經濟社會中最動見觀瞻的人物。

兩姓氏不禁讓我想起唐代詩人劉禹錫《烏衣巷》中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封建社會的改朝換代,在歷史中的洪流,又何曾有人用更大的跨徑重新看待歷史呢?

本展覽概念預計請兩岸當代藝術家就這樣的觀點,提出可能的作品計劃,並蒐羅其各種正、反、迴避或無回應的答覆,希望台灣這個難以在看見雪中血痕的土地,在這個命題下能洞見一絲迥異於史學家或政治認同包袱下的新藝術轉譯視野。

參考資料註記:

(1)   謝雪紅在《我的半生記》中如此說道:「看了革命戰士們的鮮血灑在滿地的雪上,我知道這就是革命,革命就必定要流血,要革命就會有人犧牲。看那灑在雪上的戰士鮮紅的血,對這個印象我決意不要忘記它,於是,我就決意把『雪紅』兩個自作為自己的名字,又到青島一家印刻店刻一『謝氏雪紅』的私章。

(2)    台灣史評家陳芳明所著《謝雪紅評傳》對謝氏的評價︰「她同時承受了男性沙文主義、帝國主義、資本主義,以及中華沙文主義的壓迫。」「謝雪紅雖然是由上海出發,但她並不隸屬於中共。當時的台灣是日本的殖民地,但因沒有共產黨組織,她也不隸屬於日本共產黨。因此,可以推測的是,她的赴俄任務顯然是為了解決在台灣成立共產黨組織的問題。」「謝雪紅雖然是由上海出發,但她並不隸屬於中共。當時的台灣是日本的殖民地,但因沒有共產黨組織,她也不隸屬於日本共產黨。因此,可以推測的是,她的赴俄任務顯然是為了解決在台灣成立共產黨組織的問題。」「在台灣時,她只知道自己的痛苦;到日本後,她了解台灣的痛苦;到上海後,她進一步了解中國的痛苦;直到進入莫斯科後,她更深入了解全世界的痛苦。有這樣的世界觀,她才能夠掌握台灣解放運動的發展重心。經過這場洗禮,一位女性的台灣革命者終告誕生。」誠然如此,猶如過往「陳芳明vs.陳映真」的論戰路線,這樣的解讀在不同出發點的視野所給予的評價分析,是不太相同的。


   Curatorial Project – English Introduction  ( in brief )

The curatorial project title is "雪紅" as english named as "Bloods in the Snow",
I try to propose a reinterpretation of modern political history point of view in the latest century, which could be origin by nominalism but much more than just nominalism.

As the title of "雪紅"who are two most important person character , one is Hsieh Hsueh-hung(謝雪紅), and the other one is Wang Hsueh-hung (Cher Wang).(王雪紅)

Hsieh Hsueh-hung(謝雪紅) was the founder of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台灣共產黨),an early Taiwanese feminist and revolutionary leader who co-founded the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under Japanese rule.

Cher Wang Wang Hsueh-hung,王雪紅)is a Taiwanese entrepreneur of HTC Corporationwhich manufactured one out of every six smartphones sold in the United Statesand integrated chipset maker VIA Technologies, she has been called the pride of Taiwan and is considered one of the most powerful and successful women in technology. In May 2011, Forbes ranked her with husband Wen Chi Chen as the wealthiest person in Taiwan, with a net worth of US$8.8 billion.

It's an interesting thing that Cher Wang's born name in Chinese came from his father  Wang Yung-ching (王永慶) had ever admired the story of Hsieh Hsueh-hung.
Furthermore, Cher Wang's brother-in-law,  Ming-Jeh Chien(簡明仁), who are basically known as the CEO of First International Computer, Inc., besides, he is the son of Chien Ghi(簡吉), who is the leader of Taiwan Peasant Association (臺灣農民組合), and also as a very important close political ally and partnership of Hsieh Hsueh-hung and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it's a multiple dimensions of politic , economic and cultural factors thinking between China and Taiwan about the new issue "雪紅". How can contemporary art world response to the re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 in Taiwan and China ? I think it must be worthy to launch a curatorial research in this era to bring with art and cultural research tracking backward in history.

So I plan to reside in CAC (Chronus Art Center) to deploy a curatorial research for appropriate Chinese artists to join in the project and develop new artwork's proposal.


策展關照議題

個人策展理念︰
1)開發有趣的策展主題,重新回應與詮釋我們關注以及忽略的史觀。
2)於策展角色上擴充藝術創作的可能性,包含和藝術家之間的角色交織,及擴張非傳統或學院定義的「創作者」角色與策展可能產生的任何合作生產。
3)不僅對社會議題有所回應,也要同時對美學感知的新的可能進行回應。
4)不以當代藝術的流行形成為由,而逃避展演計畫本身固有的古典性與肌理。
5)與其在現代主義以降的媒材主義和形式主義上面打轉,策展應開拓出第二層或第三層關於文化現象、社會脈絡、政治經濟因素的軸線,重新構築當代藝術與當代社會的紋理詮釋與激發動能。 (可參考『複眼︰台北圖宰場』之策展論述)


關照議題列舉
    如果當代藝術對歷史重新建構「超譯」的尺度

由日本旅德哲學學者白取春彥所著之《超譯尼采》,其所呈現暢銷的文化現象,應有其更深一層值得探究的意義,如果尼采的哲學觀得以被跨文本而詮釋於當代文學之中,那麼在當代藝術的範疇應更有其可為的尺度擴展。「超譯」,是日本「學院出版」主持人天馬龍行所設計的翻譯法,其主要概念,就是把作者想要說的著眼點,用讀者容易讀的方式那樣自然地翻譯出來(註)。然則,若對當代藝術而言,創作與策展間之共通性,便能在此共通點上窺見其一二。

(註)「超訳とは、天馬龍行(アカデミー出版社長・益子のペンネーム)が考案した翻訳法で、作者が何を言おうとしているのかを主眼にして、読者が読みやすいよう自然に訳す、という概念の翻訳法である」

    超譯歷史的可能性

若以中國清末歷史重要政治人物李鴻章為例︰讓我們放眼北美洲各大華裔移民都會裡隨處可見的華人餐館”Chop Suey”,這個字有個正式的中文命名,喚作「李鴻章雜碎」,因為相傳19世紀李鴻章訪美時赴中餐館特愛點這道內臟下水菜,在美國人問起餐館主人這道菜名時,店家一時不知怎麼回,便說「雜碎」,於是這道菜名便以「李鴻章雜碎」(chop suey)而聲名遠播,這樁命名歷史公案可說比過去台北的殖民史中誤傳天母地名是因「聽嘸」(台語音譯)還要離奇,但究其故畢竟就帶有相當大的政治正確的歷史背景。然而,李鴻章此人,對於台灣或中國都有一種必要去重新「超譯李鴻章」進行另一層的歷史關係翻索。

“Chop Suey” 這道菜名將跟隨著李鴻章在歷史上形影不離,這樣的傷害恐怕比李鴻章的遺體在文化大革命被剝棺後將完整屍體遊街到屍骨分離還要慘烈,相當於以唯名論的手段進行「歷史上的永恆清算」。而偏偏,大中國主義者將中法、甲午戰爭割地越南台灣遼東的爛仗交到他一人頭上,台灣的獨派也常訛傳一句「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是李鴻章割地時來反諷大中國主義,於是這種歷史的永恆清算就在他身上成立了,我們很少看到在二元拉距的中國本位和台灣本位看見同時這麼兩面不討好的人物,一位延續中國幾千年「文人、科舉、官仕、利祿、出征」封建社會的典型大人物培養機制中,甚至在當朝是中興清流、被譽為「中國俾斯麥」的官匠。若超譯李鴻章,他可能是台灣獨立運動火花的原點,他可能是東南亞民族國家興起的早期間接參與者,解構近代中國的第一人;如果超譯李鴻章,會發覺他實足代指某種偏安文化的台灣性,若沒有他的幾棟上海租界區洋樓,搖不出張愛玲這位影響台灣現代文壇的重要人物,也透析不到華人對第一世界既自卑又仰慕的文化伏流。

關照議題、策展研究興趣與本次駐地研究計畫主題之關係

若以關鍵字分析思索,本計畫有下列重要參照與操作型定義(operational definition)之連結關係︰

A)唯名論 nominalism)、唯實論(realism)與普遍命題問題(problem of universals

若此次以「雪紅」為策展駐地研究計畫主題,是由「台灣–中國」在當前回溯一個世紀內(1917 - 2015)史實中極為(甚至稱之為『最』亦不為過)重要的兩位同名之女性人物,那麼其所探觸的底限,將可以打破僅是將兩位以人物列傳的方式進行跨文本的討論。而這樣的討論,非但就歷史的觀點有機會重新建構詮釋,乃對於兩岸近現代以至於當代所層層纏繞的殖民史實、政治經濟思維、文化變遷的關係,得以出現另外的理解可能。並且,以「雪紅」為出發點,將探究到切身於台灣與中國歷史與文化之間的哲學基本命題之爭——唯名論與唯實論者之間的「玫瑰問題」(註)。

(註)如普遍性命題的共相之爭,在玫瑰問題上便存在更為極端性的詮釋︰極端唯名論者認為,玫瑰有各式不同的顏色、外形與香味,因此,玫瑰這個共相概念,是不存在的,只是文字性的概念。不存在某種完美的玫瑰,只有各別的玫瑰,因為感官及思考,被歸納出玫瑰這個共相概念。

B)(台灣)女性的論述翻轉

謝雪紅出身於貧寒家庭轉寄於童養媳的身份,並於青年時代叛逃於霧峰望族林家之妾,轉變為赴日、赴上海、赴俄進習的知識青年與革命青年。王雪紅則身為台灣企業霸主之後,作為台塑集團王家家族中最有經營實力的企業主,2006年成為亞洲女性首富,乃至於2011年登上台灣首位女性列於富比世首富之名。承如「雪紅」於謝雪紅的後天之易名理由「革命列士在雪地裡的鮮血」,對照其名於王雪紅的先天賦予之名,雪紅這個字義上的陰性柔美,實則揭露著另一方強悍的面貌。

C)上海、台灣︰層疊的殖民史

謝雪紅1927年在上海租界地成立了建立「台灣共產黨」,其正式名稱是「日本共產黨台灣民族支部」,隨之,上海文化與國民黨於國共戰敗偏安來台的政局,又有另一層關係的連結。此後在近40年的冷戰時期結束,上海重新以台灣商業的首站城市。謝雪紅在國民黨政權轉進台灣後西進了中國,而半世紀後,王雪紅的巨型企業則又在中國政經態度變遷後也西進了中國。

D)(作為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百年史關係座標」

本計畫以2014年為起點進行策展計畫研究,至2016年為展演計畫的發表完成,其時間線索的最重要意義,在於1917年,為謝雪紅逃離童養媳寄養之身份,至工廠女工開始了她告別唯命是從的傳統女性宿命,翻轉進入一個歷史人物的初階軌道上。1917年,俄國發生二月革命與十月革命,其中十月革命展開了共產主義的第一步實體政權,共產黨政權雖然在其二十世紀多數實體政權幾乎已面目全非之下,全面迎來資本主義的中國政權卻仍亟於維護此一象徵的正當性。此外,1917年,亦為王雪紅的父親王永慶之誕生年。是故1917年至2016年將是「雪紅」(作為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百年歷史座標」。


 駐地城市或機構與未來展覽之連結

承如本計畫書在前面「關照議題、策展研究興趣與本次駐地研究計畫主題之關係」所述及之(C)上海、台灣︰層疊的殖民史所描繪︰「謝雪紅1927年在上海租界地成立了建立「台灣共產黨」,其正式名稱是「日本共產黨台灣民族支部」,隨之,上海文化與國民黨於國共戰敗偏安來台的政局,又有另一層關係的連結。此後在近40年的冷戰時期結束,上海重新以台灣商業的首站城市。

上海作為本計畫項下的某個重要的樞鈕地帶,而進駐機構所在之「M50 創意園區」原址為上海春明粗紡廠舊址,是1930 年代時成立的紡織工廠,專事織布、染布,象徵租界年代下的工業化時期場域,也是目前上海市都會區最活絡的藝術聚落園區,相較於其他商業型文創進駐的工坊建築群街區,本區域同時表現著後工業地方性與當代藝術共生最完整與有機的生態關係,在此地駐紮,亦將有助於發展駐地策展與中國藝術社群連結關係與共同創作的可能性。


駐地機構中文簡介

CAC Chronus Art Center| 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
地址:中國上海市普陀區莫干山路5018號樓
電話:+86-21-52715789

CAC Chronus Art Center)— 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是中國大陸第一家專注於新媒體藝術的非盈利性藝術機構,位於中國上海市的M50文創園區內。駐留計畫旨在提供開放與國際化的平臺,培養與發現優秀的新興年輕藝術家,以新媒體(影像藝術,交互藝術)作為主要的媒介進行文化交流和溝通。

20135月,CAC正式成為荷蘭V2新媒體藝術中心“夏季駐留計畫-國際藝術家交流”(Summer Sessions)的長期合作機構之一。該計畫鼓勵並且支持起步的階段的新媒體藝術家,通過專業的藝術實踐,將理念轉化為現實,並有機會與全世界各地的年輕藝術家溝通學習。自09年啟動至今,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30位新媒體藝術家參與“夏季駐留計畫”,此外,合作機構陸續增加遍佈全球,包括上海、西班牙、加拿大、挪威等等。

目前,2013夏季駐留計畫已於7月正式啟動,由V2推薦的荷蘭藝術家約翰•蘭坎普進駐CAC,在上海開始為期兩個月的藝術創作。同時,由CAC推薦的上海年輕藝術家胡為一在V2進行駐留創作。他們均將於駐留結束之際進行成果展示。








12.16.2013

界線,與棄守 — 我看「台北機廠改作美術館與文創園區」之爭議


文︰吳牧青

近日,台鐵、交通部和台北市政府傳出要將台鐵原先最主要車輛維修與改裝基地(現已遷廠至桃園楊梅富岡基地),變更為美術館二館與文創園區的用地,該區域位置如下圖所示︰以市民大道五段、東興路和近日新設的松菸路,所包圍的梯形街區區塊,在北側隔著從立體化高架道路由西到東降為平面道路的市民大道五段與京華城、台北偶戲館一帶遙遙相對,南側則隔著一條市民大道高架道接往麥帥一/二橋通向環東大道與堤頂大道的交通幹道,東側的東興路,若常走過的人應該很明瞭,那是南松山、南港一帶通往南京東路、敦北民生商圈重要的幹道,嚴格來說,它除了介於捷運板南線和松山線兩條平行地鐵線的正中間,週圍的幾條幹道都將這個地塊隔成一個頗為尷尬的局面,以目前基隆路和市民大道、東興路的交通狀況,目前只能通行一半的松菸路夾在這幾條幹道的方向衝突上,反而是它最大的問題,更何況,當松菸巨蛋開始營運後,這個區塊南側的街區流通性都將會自顧不暇。所以,與其直接討論台北機廠的使用定位方向,不如先看看,在這樣的交通狀況,在這個區域,可以怎麼使用?我不認為在這樣的區位下,可以對周圍的住宅區或商業區進行什麼樣的炒作作用,唯一一塊稍有機會、日前傳出將要拆掉改建豪宅的京華城,中間隔著一條跟中華路一段一樣寬的70米道路,還包括一個從高架快速路向上下吞吐進出的匝道。



(況且,顯見的20年內,這區塊最多最多只會在西側的光復南路增加一條捷運中運量的南北線,而且設站區仍是與板南線/松山線交叉口,等同沒有直接影響)

至於,台北機廠之後要怎麼使用?對於政府計劃作為美術館和文創園區的消息一出,反對呼聲之迅速和串連,其實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重新反思一下我們怎麼理解藝文產業在都市資源的正當性?也同時可以想想,在敗壞政績頻出的今天,批判的集結是否有流於過度(傳統左翼的)政治正確之嫌?

在看下列我提出幾個觀念上的疑問之前,懇請大家反覆想想,在內心深處我們的思考存有多少「想當然爾是對的」狀況下的謬誤。

(1)詭異的批判界線︰反對的聲音一律將文創、美術館的開設視為一種都會區炒地皮的手段與資本主義的邪惡,誠然過去十年政府將華山、花蓮、台中、嘉義、台南、駁二等六大文創園區執行得荒腔走板,進行一種以文創之名行商店街之實的問題是要在歷史上記上一筆的,但是,尤其是藝術圈近期針對某些「恐懼被冠上共犯結構」的思慮,其實應該重新檢討,如果現今的「文創」是藝術界亟欲劃清界線的對象,何以藝術圈也開始默認了「美術館等於文創」這樣的假設?這不禁讓我懷疑,那你們(持反對意見的藝文界人士)目前所從事的領域是什麼?你們既不認同當前的文創也不認同美術館,同時又放棄了改造荒謬文創政策的可能性,那麼,「大家一起做社運」還真的有可能成為一種時尚的集體運動。

(2)什麼是文化資產保存? ︰所有具有歷史文化價值的事物都可以引申為文化資產保存的標的,當我們回到這個案例上,如果台北機廠是一個文化資產保存的重要基地象徵,那麼只有當它成為僵固定義的「鐵道博物館」才是文化資產保存的操作方法嗎?讓我們把眼光轉到城區南邊新店溪畔的自來水博物館和自來水園區,請問,你們滿意自來水博物館的現況嗎?裡面充斥酒吧、水上樂園和邊緣化的博物館的園區,難道就不是現今文創園區荒誕的表徵嗎?說穿了,只差沒有給自來水園區一個「文創園區」之名而已。

(3)鐵道文化的展演場︰我也是半個業餘鐵道迷,對某些鐵道訊息定期關注,但我也不認為鐵道文化是鐵道迷專屬的文化,或是說我必須具有鐵道迷身份我才有某些批判的資格。首先,我很懷疑台灣文化對鐵道文化熱衷的程度,在95%的人都不知道台鐵是寬軌或窄軌系統甚或什麼是1435mm對上1067mm的軌道標準化,如果你是政府,在台北機廠全區保留為鐵道博物館,你會不會擔心它變成蚊子館,然後又被罵?再者,難道變成一座「純的」鐵道博物館,就是對鐵道文化資產最好的尊重?國外已經有相當多成功的案例,在此不再贅言,同時,如果讓美術館和鐵道文化資產並重,對於藝術界跨領域的學習和尊重,其實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實踐機會。(如此看重鐵道文化,你們為何對新北投老車站重回北投不做更多思索?)更何況,全台灣還有多少有意義的鐵道文化資產等著被修復和優化。

(4)全區保留的「文化全屍(詮釋)」︰如果文化資產的政治正確,只是將曾經在歷史上的一段文化功能,在其死亡後原封不動地作為有如「標本化」的博物館,這種悼念式的博物館思維,我不認為這是博物館或文化資產的積極意義,它徒然作為一種只比完全拆毀好一點而已,頂多成為某種文化神社,一種退下任務的「塚」。

再試問︰這種政治正確,我們應該呼籲華山園區應該全區保留作為「酒業文化博物館」(愛酒人還更多),但這樣對嗎?也同時呼籲松菸園區應全區保留為「菸文化園區」,好嗎?過去是中山足球場的花博公園爭豔館,該不該為它正名設為「足球博物館」,世足賽又快到,好不好?未來,在民權東路的市立第一殯儀館要拆遷前,我們是否更應該秉持這種理念,要求將它全區保留作為「殯葬禮儀博物館」?

難道,要這麼做這麼呼籲,只為的是避免官商勾結炒房地產?只為了讓藝術文化鎖上一條不會和資本掛勾的貞操帶,好讓藝文工作者的社會意識繼續的正確?我請各位再好好思考。



延伸參考︰
第二個柯旗化─他的地方文化保存志業與「旗山奇」網站
(破報 404期封面故事,2006年4月)
http://bbs.ntpu.edu.tw/brdmost/P_CPH&1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