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2012

chance chance 破格演出




本文刊登於《陽光時務週刊》第31期【文化·廣場】單元

(【文化·廣場】單元每期以一個命題邀請兩岸三地作者寫作一篇短文,本期命題為『破』)

文/吳牧青

忘了何時開始,幾乎大部份的創作者,都愛上破格的表演呈現,不知哪個人道過此言,「當你的生活之中最普通的格式成立,稍加用心或表態的話語或行為就全都是破格。」當時仍不甚感悟這番話的意思,直到臉書成為多數創作者的起居舞台,此話方纔有味。吭個噴嚏,清個喉門,受眾皆有感地簽閱同你讚好,作為人的基本格就成立,隨后,只要留心,處處皆是破格。

名宿的偉望無從說其不妥,傻逼才認真提醒你「創作是孤獨的路」,大夥兒期待的是一場精采的破格,那降格再破也豈不是皆大歡喜?

破格這種說法算是種現代性,要把它賴給不期然的小確幸也行,但起碼它從一個風水忌詞、穢物,溜煙地成為正面時尚。破格還是用權威的名義炫令開明的存在,它明示著格的存在,接下來破的出現才成立。從來都是格,是慣性,是秩序,是原則,是評價。

所以你說,臉書上那名宿化的創作者打個噴嚏也有百來個讚好聲是多麼的,尼采。——若生命的此戲受讚賞,那麼就需要好好的表演,也需要好的演員。——你又說,這可不是辛辣的魯迅可以形容的,就算他要,他還得,翻牆,找到代理軟體。我們贏了,作為徹底的多重殖民地到無窮的後殖民,中國的對照性讓台灣總是有機會破格演出,你們我們又可以討論個沒完。

我的父老們愛用日本式口音說「嗆思嗆思」(chance chance),後來我知道那是對機會的強調,賭一把,往上爬,而沒那麼資本情調,即使它根本就是。我太常說主義了,所以我不能說主義,這裡有著文學性任務,我總是被視為跨界,然後破格演出。

既然都說是破格了,那肯定無涉道德關係和單一評價,它庸俗化了古典和有序,也讚美歌頌了後現代,和諸多未完成的現代。近期台灣有個很有意思的網路素人,他自命「帥哥FBI」,我幾乎可以認定他是當期此地最「夠格」的樸素藝術家,縱使他靠著巨大的反民意起家。他幾乎天天都會拍攝數支錄像視頻上傳,用重複斷裂的單一動作和行為表達一件事,每個視頻都有可觀的閱讀流量和草船借箭般的惡評、海潮湧來的罵聲,但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日常的成為徹底的表演者,自個拉板凳成就了屬於在地化奇趣的卓別林。太多人以為想紅是個問題,但千萬千萬記住,這老早就是個chance chance的世代,他在崇尚破格卻又了無生趣的敗逃社會下建立了無視他人的自我烏托邦,建立他的草根頻道。

我得收回「創作是孤獨的路」這句話,你有太多機會讓你的作品活起來。

學院正統軍的創作隱憂就在此,有個高不可攀的作品中心性,充滿潔癖,如同美術館的白牆和劇場的黑洞,雖然他們高喊藝術要有對話性,要能和空間與社會相互介入,但忘卻了內心思想有塊疙瘩,即是聖像與聖殿的渴望,對藝術本位高度政治正確,對社會則高度政治不正確。

創作者很為難,然後應該不大孤獨,他們生活在當代,chance chance……

至少我們都還不用翻牆看帥哥FBIF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