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7.2013

「參與商」(Venus vs. Venus) — 給懿柔的兩封告別信

(1)
浣熊寶寶︰



我原想用手寫這封信,但我知道如果我拿著筆一定不夠那個氣力讓我完成這封信,然而即使,現在字打得再多都不足以我此時此刻湧現或揮之不去的想法。

沒有妳一起的整理打包,卻在這個充滿和妳一起的空間,我不知道這是現在的空間,還是只是從過去遺留下來的殘片而用一種看似不會消失而停留的樣子? 如果那些東西可以證明什麼,那它們在時間中停留的樣子就同時也可以不證明什麼,或許它們就是註定會被失落,會被遺棄,會被選擇在後面而帶不走的碎片,
就算是我幾乎也都將它們帶走了,那些好像完好如初的樣子,我既為那樣的破碎而痛苦卻又還是為那像是完好遺留在時空中感覺到什麼。

看著那一張張的便條紙,寫著日常生活的愛,就算只是跟鬧鐘一樣的功能,有的甚至忘了究竟是提醒我什麼事,但事過境遷,為的是什麼很多都忘了,卻還聽得見妳愛我。語法上可能會要我加上,曾經,就是一種過去式,唯美的說法則老是教我們片刻即是永恆,除了時間的線索,我不曉得除了曾經,永遠,會,想要,一直,將會,或許,可能之外,切成過去現在未來,機率相對的由大到小,肯定或否定的絕對,人類還能用什麼方式敘述這些事物?

看著那隻上次搬家時,一隻原來妳想丟掉的猴子娃娃,妳說那是以前男友送妳的,妳也其實不大喜歡牠的樣子,但我說牠是無辜的,不需要為了牠背負著什麼意義而判斷牠的存在,那我們把牠留下來吧,這樣,以後妳看到牠的時候,也還會再想到我們這個時候。我們在一起留下來的東西,現在的妳又是怎麼看呢? 妳還會覺得如果早一點再多望它們幾眼,就看得見我們甜蜜的時光嗎? 或是我們早像失去新鮮而氧化的餅乾,像退了氣而剩下糖水的汽水,那看到這些東西,還能再肯定地說"那是愛情"?

也因為打包整理,無意間在房間地板上揀到了一塊白色的石頭,一面畫著一張睜大眼睛和嘴巴的鬼()臉,另一面寫著永遠愛你,陪著你沙皮。就像那隻猴子布偶一樣,我也可以感覺到那曾經被銘刻的愛,被喚作或喚著"沙皮"的他和妳,還存在另一個平行時空嗎? 就像我們之間的浣熊」「寶寶」 「八家」 「巨嬰」 「黃金波羅」 「犬犬,可曾也會有一天被這個岔出那愛情的理想軌跡後的另一個人發現,另一段愛情的理想軌跡的另一個主角,閱讀到這個最終沒有落入它理想設計的故事腳本。

或許其實這些靈魂仍照著這些相信著它存在的靈魂們繼續存在於那些美好軌跡,只是我受限於我所在的軀體而跟隨不到我期待的美好軌跡了。也許我閉上眼睛,有時就可以看到那不只是屬於記憶的畫面,但我真是摸不著了。

為了那些可以讓我現在彷彿可以去""著的軌跡,我忍不住又去吃了禚家餃子館的炸醬麵,拌了一堆碎大蒜,又去吃了宋江的木須肉炒麵,去了一趟日光大道麵包店點了一壺咖啡,好像我不是自己一個人而已,好像我也還是跟著會叫我寶寶的那個人一起存在著。

在妳上次從北京回來前,我就已經想好要在三週年的時候送妳一個禮物,曾經跟妳說過而且妳也需要很久的東西,一台輕便又仍有很不錯品質的相機,雖然這段時間我身體所在的時空理想軌跡已經離我遠去,但我還是很執意地要把它送給妳。也許妳可以帶著它一起旅行,一起閒逛,或許就只是日常上的走走看看,然後有那麼一點可能還可以陪著妳創作什麼。

那個禮物現在躺在床上,我另外買了一個中型的輕便腳架陪著它一起給妳,妳總算不用再背著笨重又難用的借來腳架拍東西了,它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高級品,但有很輕又有蠻夠用的高度和穩度,跟那台相機一樣都是在一定預算內可以買到的最好的東西,我挑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的。那台相機有大光圈 (可到F1.8),也支援Raw檔的拍攝存取,有廣角鏡頭,也可以Full HD錄影,外觀線條簡單又俐落,應該可以當一個妳稱職的好幫手喔。

我有拿它試拍了幾張照片,所以有拆了記憶卡和副廠電池充了電,希望妳不會覺得那有二手貨的錯覺。

搬家前兩天,99號天還沒亮,我又去了鼻頭角一趟,想去那看看望月坡的綠草地,去看看日光乍現前海面上微微的波光,和那些石階最外側的釣客門的身影,看看微露草綠色漸層上陽光的黃綠色的鼻頭角,草地外圍呆呆的防護繩串著矮木樁......。對了,我還在旁邊的草叢中找到了去年我們一起來這喝的白酒瓶,瓶口的零食袋都還好好的,好像幾天前我們才在這喝著酒,一起在這邊野餐。

這些天,搬家前的幾天,我常常望著落地門,透過派大星貼紙和妳寫的那幾個字,怔怔癡呆看著外面的陽光,一列列開過去的電車劇場,好像我多看幾眼,就已經是對靈魂偌大的奢侈。

我發現我們竟然忘了用一直都放在廚房的電熱水瓶,我用它煮了三大桶的開水,這樣應該夠妳喝兩個禮拜的水,就不用在花錢又笨重累累地提水回來了。我也留了四~包衛生紙,兩匙的濃縮洗衣粉,一個杯子,些許的餐具,把光世代Modem先留在那以便妳還可以上網,不會因為我搬走而失去可以生活的功能,浴廁我洗得很白囉,妳就專心上學和整理就可以了。

兩個桌子我沒有地方放,所以就沒有搬了,如果妳用得到或許可以拿去用,尤其是那個玻璃桌面的桌子,其實不是便宜貨,但是搬的時候要很小心,交代搬家人員桌面要有防碎處理,那種一搬人隨便用手拉起來搬很容易碎掉(因為面積大,還有玻璃本身的脆度和軟度限制)

我以前辦演唱會和音樂節的海報箱,我打算再拿走一部份就好,其他的我會丟掉,那個便宜真空管擴大機可能也會拿去舊電器回收,剩下一點東西的部分,我會利用妳去香港的那幾天去處理,妳不用擔心。
  

祝我們三週年快樂



靈魂活在那個美好軌跡中的黃金波羅寶寶
2013. 09. 11. 11:20 am

北投豐年路


(2)

浣熊寶寶︰

昨天搬到了另一個地方,好像不遠又有點距離的地方,有一個可以讓地瓜寶曬到太陽又活下去的地方,地瓜寶旁邊住了一個仙人掌大鄰居,身高超過一米半,看起來沒有人照顧卻又活得好好的,地瓜寶也會這樣嗎? 我無法忍心把地瓜寶留在北投,兩個地瓜寶成了跟我一塊移動的生命。

這裡和北投蠻不一樣,居住的密度更密了,還好住在頂樓可以看見天空,不遠處還有體育場的燈柱,一群拔地而起應該很貴的大樓群,從住的地方看著小白暫停的位置,比北投的視角又更遠了一點。

這次找了康福搬家來搬,他們果然是專業,床墊和沙發都只要一個人就可抬著上下樓梯,所以搬家二人一組就在樓梯的中點接力,搬走時只花了50分鐘,路程花了35分鐘,等我騎到那邊等了7~8分鐘,搬上去時又只花了1小時,總共2個半小時就完成,而且線上沽價後就確定了費用也沒任何一毛的改變或加價,妳搬走時也建議妳可以找這一家。我另留了四個康福的紙箱給妳裝,妳應該就不用再去全聯搬紙箱了,一來康福的紙箱很厚很耐用,一般的紙箱裝不了太重的東西,二來那兩種尺寸還可以依不一樣的需要分裝,像是書或是密度很高的用稍小的那種,比重沒那麼重但佔空間的就用大的箱子。

那個小缸子也先幫我留在門窗邊,我還在想想我要不要養個小動物陪我,一樣是等妳去香港時我再來處理。

房間裡天花板的滿天夜光愛心,我很想把那些愛心都帶走,但想想那很像環遊郡的紅點愛心,就應該待在那裡,搬走後我躺在那不屬於我的床墊,看著愛心再度亮起,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陪我躺在旁邊的是我很一廂情願要送妳的三週年禮物,還是希望妳真的可以喜歡它,覺得它好用,帶著它到處跑。

妳原本放在黑色沙發上的東西,我把它們收在灰色的提袋裡,東西其實不多,所以我也沒將它們按照原來疊的樣子堆到郭媽媽的沙發上,一方面東西有點雜,一方面昨天搬家人員要來的時候其實也沒什麼時間讓我悠閒地整理了,希望收成這樣妳不會生氣,因為我已經盡量整理到對妳的東西干擾最少的程度,也一方面將可以清掃的部份整理到看來清爽的樣子。

掃地的時候揀到了一張紙,上面寫著大大的峰峰兩字,我哭了一個小時,好幾天沒有這樣子哭成這樣,我應該不能再這樣哭了,對著那些已經偏離我身體的美好靈魂軌跡離這邊有點遠了,就算我發現了什麼,就算我回想起最後一兩個月那種刻意的疏遠和閃躲,我的身體太輕信靈魂那種美好的執著,是我的問題,沒看清自己的現實,沒讀懂妳對我發出的訊號,那一切的警訊,或就像是代表著我對妳不夠好,妳累了,妳想離去的訊號。

哭完後,我的身體應該是比較接近認命的樣子,如果妳真的愛他,那麼也不用考慮我的心情了,我以為我會殺了他,但現在想想可能只是靈魂太驕傲,高估了有我在的這愛情理想的程度,輕視了不屬於我不在我世界的愛情的存在,就像上一封信寫的,哪一天又有誰會讀到什麼,閱讀的愛情如果不是第一手的情感,除了憐憫,除了消逝,除了想像那感情生存的時刻,還有什麼?

昨天和前天我忘記怎麼在新的住處睡著了,我開著夾燈睡著,沒有失眠,再告訴妳一個秘密,其實我之前常失眠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在全暗的空間很容易睡不著,除非很累,不然全黑空間我常會睡不著,這就是為何我常要躺到天亮才睡著,一方面身體夠累,一方面不黑了。開燈睡覺的習慣我沒有堅持過,甚至妳也不知道,因為我曉得妳睡覺要黑黑的才睡得好,妳睡覺時眼皮會微張,一點點光亮都很容易吵醒妳。我不會覺得是因為愛妳所以我從來沒跟妳說我要開燈睡才睡得著,沒有什麼是因為愛才怎麼做,而是愛就讓我有了一種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沒有藉口的行為,不需要任何動機的行為,變成是一種反射動作。

這應該是我跟妳說的最後一個秘密了。也是最後一封寫給妳的信了。

請妳原諒我在北美館弊案的官司要求分案的決定,我知道不分案對我們的勝算比較有幫助,我可以理解。但如同我對這件事情的認知,就是我們如果沒有遇上,沒有相愛,就不會有這些事情。如今我們不存在於那靈魂的理想軌跡上,那不分案一起打接下來的官司,我會覺得那樣對不起以前的我們,希望妳有一天可以理解我這麼做的原因。

拍下落地窗上那畫面的一天,陽光從側面灑下來的時候,或許就像是一種看得到窗子的這一面的感懷,陽光知道看見了另一側的我的眼神。就像搬家的那一天早上,之前常來的八哥鳥,兩隻停留在這窗邊啾啾叫了一整個早上到中午,啾個不停,還有一隻我不曾在這看過的大型長尾鳥,飛到陽台橫杆上,再飛到地瓜寶旁邊啄了好幾下。

我記得我們都曾說過,我們不為對所有的過去感到後悔,但如果要說我對我們的愛有什麼後悔,那應該是我很後悔最後相處的這些日子裡,我們好多次的爭吵,讓妳對我的記憶停留在一個不是最美好的樣子。天知道我多渴望在把我的大頭嵌在妳的右肩上,搓動我左右兩腿(妳暱稱的八家腿)在妳身上。

默默祝福妳成為一個卓然純粹的優秀藝術家


離去之前的
黃金波羅寶寶
2013. 09. 13   8:4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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